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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二十六)

就像是故意秀给校长看一样,广播事件后的第二天开始,每个班的体育课上女生都格外积极,在运动会上报了项目的女生更是加紧训练。至于我,由于再次被停课的原因可以把时间都用来学习跑步。

『这种时候真要感谢中国的教育制度里没有出席率的设定。』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有出席率的话,你这学期就危险了吧?』

小谦这学期光是光明正大的翘课就已经有十几节了,这还不算以各种请假为理由偷偷翘掉的课,换做其他学校大概早就被通报批评后找家长进行劝退了。

再次感觉到上津高中是个奇妙的存在。

『就算没有出席率,我也已经很危险了,大概是个老师都会看我不爽吧。』

『既然知道就好好表现一下如何?主动去向班主任表白一下,说一些自己的伟大理想之类的。』

『怎么可能啊。』

『也是。』

两个人一起莫名的笑了起来。

我们坐在教学楼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眼前是洒满金色阳光的操场。遮雨台的阴影边缘停留在我和小谦的脚尖,巧妙地将我们与光芒分割开来。即便如此,我仿佛可以用目光捕捉到无处不在的温暖。

『亏你们还是男孩子,打算休息到什么时候啊!』

装出生气口吻的女孩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和小谦一起回过头去,却正好撞到了欧阳同学递给我们的冰镇可乐上,边笑边道歉的她轻巧的坐到小谦身旁。

这场景幸福的让人想要对着空中喊:时间啊,请停留在这一瞬!

哪怕灵魂被恶魔抽走也不可惜。

『我的青春,就是被学校停课然后到操场上练习跑步啊。』

这样的青春很不错,我从未有过这么开心的时候。

『我的青春,就是被朋友连累到停课,然后被迫到操场上练习跑步啊。』

小谦则是一脸哀怨的表情,他其实讨厌运动来着,只要能走绝对不跑,只要可以坐着绝不会站起来。不过到了必要的时候,又会用比其他人多得多的力气去做事,只为了能快点搞定。与其说是太懒,不如说是怕麻烦。

『我的青春,就是悄悄拨弄日月,让它们顺利的完成日夜交替啊。』

『绝不可能!』

『我的家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下了这个重任呢?大概是从人类诞生开始吧,过去的地球,一半是永远的黑夜,一半是永远的白昼,一半是冰天雪地,一半是炽热炼狱,如果不是先祖牺牲了灵魂换来斗转星移之力,现在人类不知过着怎样的日子...』

『听起来像真的一样!我不会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不过这份力量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所剩无几了。你们一定也注意到了吧,气候异常,全球变暖...其实这都是太阳和月亮将要固定下来的前兆,地球马上就要迎来末日了!』

『话说,我先要告诉你一件事,姑且不论月亮,太阳可一直都是固定不动的,其实是地球在围着太阳转哦。』

『诶?是这样吗?别开玩笑了,就算是小谦,这样骗我我也会生气哦。说什么地球围着太阳转,简直就像在说地球是圆的一样可笑。』

『你的地理成绩一定是可怕的低吧。』

『十三分,你呢。』

『二十四分。』

半斤八两啊你们两个!

『这么说的话,苏秋呢?』

两个人突然把目光转向我,似乎其中还蕴藏着强烈的意志。

『六...六十七分。』

『叛徒!内鬼!反骨仔!』

『也不用说到这个份上吧...』

『同样是败者组的家伙,凭什么你的成绩这么好!』

『说是好,其实也只是刚过及格线...』

『而且我也不是败者组啦,你忘了吗?我可是有女朋友的。』

『结果只有我是人生负犬吗!』

欧阳同学悲伤的弯下腰用手指画圈圈。我想以她的外貌和性格来说,找到男朋友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今单身的原因,主要还是性取向出了问题吧...不过上津高中百合少女应该也不少来着,毕竟是几乎等于女校的文科高中。

她喜欢小枫的原因也至今都不明确,如果是简单的倾慕的话,一般来说会为了一个已经有对象的人做到如此地步吗?

欧阳同学依然全身都是谜啊。

『回到正题吧,今天上午看你跑过之后...果然还是没戏。』

『一点也没有吗?』

『从起步开始气息就乱成一团了,你在紧张吗?』

『不,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气息有乱,感觉和平时一样。』

『连乱了都感觉不到,就更没戏了。中距离的塞跑控制气息是很重要的,一旦气息乱掉,你的力量就全都浪费了。对跑步的认识还停留在‘快跑’阶段是没办法胜过学姐的,如果只是觉得跑得快就能拿冠军,那也太小看运动员了。』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吧。』

『其实主要还是靠感觉啦,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调整不好呢。1500米的话,是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距离,对付一般人也可以用些跑在对手后面节省体力,故意压迫对手心理的战术。不过学姐的话,应该是从起跑开始就会一直领先到终点,完全没有力竭的可能。』

『这种人要怎么去赢...』

『明明是自己一口答应的,现在又退缩了吗?』

『...不。』

我叹了口气,重新振作精神,看向欧阳同学挑衅的双眼。

『就算你说不可能,我也要试试看。』

『如果失败了,如果学姐赢了比赛,从你身边离开呢?』

『我会再去找到她,无论她去了哪里我都会再找到她,到时候我一定会成为她能认同的人。』

『果然...我想你才是最适合站在学姐身边的人。』

欧阳同学露出大大的笑脸,站起来隔着小谦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啊,一想到学姐要离开这所学校就放弃了!想着,从此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吧?毕竟是天涯海角啊。就算现在城际快车把距离与时间缩短到几个小时之间,可真正的距离却在我的心里。分离之后,我真的还有勇气去寻找学姐吗?分开了那么久,她还是当初我所爱的那个她吗?如果再次见到了学姐,却发现物是人非,剩下的只有我那份被时间美化了的记忆,那我一定会崩溃,会受不了。我没有勇气去再见到学姐。』

『...是吗。』

『我不允许你只是说说漂亮话而已,我要你兑现你的诺言,无论学姐变成了什么样子,无论过了多久,无论有多远,你都不准害怕,要追过去。』

『恩,我会追过去。』

『你知道樱花飘落的速度是多少吗?』

『每秒五厘米吧。』

就算是我也知道的,被誉为神作的《秒速五厘米》。

被时间与空间分隔开的两人,最终没有勇气去回应深藏在心底的那份思念。经过了悠久的岁月,两人的羁绊被切割的支离破碎。

那里面的故事正发生在我身上,我能摆脱这个悲剧的循环吗?无数人尝试过,却失败了的事,我真的能做到吗?如果说一定能,无疑是一种傲慢,也会被人嘲笑我天真无知吧。

我并不是特别的人。

我甚至比一般人面对现实还要无能为力,只是个依靠父母和朋友的胆小鬼。

这样的家伙,凭什么敢说自己能守住诺言?

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不过啊。

我一定会守住,我一定会在分开以后,也爱着小枫,努力成为能配得上她的人,追到她所去往的地方,与她同行。

这并不是能否做到的问题,而是一定要做到。

无论抛弃多少东西,我都要做到。否则的话,不光是背叛了小枫,背叛了欧阳同学,也背叛了我自己。我不希望自己回首往昔的时候发现自己是个许下可笑诺言以后半途而废的『成熟的人』,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太多『成熟的人』,不需要我再去为分母加一。

我希望自己在回想自己青春的时候,在把自己青春时代的故事说出去的时候,能骄傲的像个傻瓜、像个笨蛋、像个孩子一样说自己守住了一个长达一生的诺言。

当有人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的时候,我会这样回答他:

『我爱过一个女孩,我爱着一个女孩。』

无论过了多久。

欧阳同学慢慢走到我面前,阳光从她背后刺过来,让我眯起眼,只能看清她窈窕的剪影。

她伸出手。

『只有一次的青春,只能让它燃烧不是吗?』

『恩。』

『只有一次的青春,只能朝前奔跑不是吗?』

『没错。』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你打算用什么样的速度去缩短你与学姐间的距离?』

我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任由她的力量把我牵了起来。

『很好,这样的话,我可以教给你最后的方法,唯一有可能获胜的方法。』

『还有这样的方法...?』

『没错,这个方法就是——』

『变身超级赛亚人。』

小谦突然站起来,一脸严肃的说,同时把手里的可乐豪爽的一饮而尽。

『虽然学姐的战斗力堪比超人,不过变身超级赛亚人的话,你也有一拼之力。』

『才怪啦!小谦你干嘛,难得气氛这么好的说!导演好不容易营造的偶像剧气氛和浪漫情节都被你毁了!』

『我可是认真的!』

『认真个鬼!』

『因为你看,再怎么样的战术也没办法突破物理界限吧,难道是像加速世界里一样有什么超级物理加速之类的。』小谦按住我的肩膀,『苏秋,我所有的点数...都交给你了,这样的话,就算是你也用的出物理加速吧!』

『...小谦,你偶尔也要学会看气氛啊。』

『像你们这样每集都热血一下,高潮一下,观众会受不了,作者也会累。其实一开始让我搞笑,我是拒绝的,你不能让我搞笑,我马上就去搞,第一我要试一下,否则出来了观众一定会骂我,根本没有这样的吐槽役!但是我搞过以后,气氛确实变好了,现在不光我在搞笑,我的同学们也都在搞笑,来来来,你也...』

『我们还是听欧阳同学解释一下吧。』

看欧阳同学头上冒青筋的样子,再多说一点什么大概就要替天行道诛杀小谦了。

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用力甩了一下自己的马尾辫,指着我的鼻子说:

『简单的说就是——气势大作战!』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变身超级赛亚人吧。

期待你们的我,真是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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